内容:
小时候,我因营养不良、吃食不忌,常常“烂鼻子”。轻时两个鼻孔下鲜红两道,重时鼻子以下及至整个下巴都烂得没有皮面。每次疼痛难耐时,我只能用唾液湿润,但这反而让伤口恶化得更严重。
实在没办法,我的兄长建议用食盐处理伤口,结果我体验到了“疮口上撒盐”的滋味——疼痛钻心,难以忍受。母亲见到我如此痛苦,不禁失声痛哭。为了减轻我的痛苦,母亲带我去了离家十里外的姨家寻求帮助。
姨家虽然并非亲姨,但对我们母子二人相当热情。他们不仅管吃管住,还按照民间偏方,用黄蜡(蜜蜂分泌出的一种脂肪性物质)为我炸制核桃仁吃,用羊胡子灰拌香油涂敷。我需要在晚上睡前吃炸制的核桃仁,睡着后敷抹灰膏,所以我和母亲在那姨家“赖住”了几天。
期间,母亲见到我那姨家表姐会织袜子,便想让我拥有一双棉袜。她再三犹豫后,决定掏钱让表姐用两双手套给我织一双袜子。母亲说,我已是高小生了(小学四年级学生),需要一双像样的衣裳,于是选择了洋袜子。然而,当那表姐织好袜子后,母亲发现袜子比我的小脚小去一大圈,根本穿不到底。母亲责怪那表姐,但那表姐却狡辩说是棉线太缩水,还告诉她妈说我妈讹骂她。为此,我母亲不值钱的眼泪,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落了下来。
母亲带着愧疚和委屈领着我往家赶,我却耍起了无赖,嫌走得太远,不停地叫唤“跑不动”。正在我不停地叫唤时,瞿姑父(本家堂姑父)骑着自行车同向而来。母亲不加考虑就舍脸把他拦下,希望他把我捎带一段。然而,那干部姑父看了看寒酸的我们母子,竟然二话不说搭上车就飞跑了。母亲望着飞远的干部姑父,泪水再一次挂满了脸颊。
年幼无知的我啊,哪里知道母亲的痛苦和无奈。然而,母亲扑簌簌的眼泪,早已悄悄钻进了我的心里头。
后来,听说那个表姐因为不满所嫁男人的殴打、把那个男人捅死被判无期徒刑,那个当了更大干部的干部姑父,也在一场大火中烧死了。对此,村里人和我的母亲全都惋惜不已,而我却是幸灾乐祸,大快人心!
数十年一晃而过,倏忽记起往事,酸楚过后总是想:那时的我是否不够厚道?母亲的泪水悄悄流进我心里,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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